драко

【朱白】冥冥 (一)

怀五夜云:

阴客后续,请看完前文再阅读本篇。


大概是个长篇吧,还没想好,瞎写一通。


架空玄幻灵异片,其中名词部分取自小说《茅山后裔》,部分取自瞎掰,不用较真。


忘了说,这就是羊羊生贺啦!提前祝龙哥小白生日快乐(端蛋糕)!










冥冥


 


 


 


 


 


(一)


 


 


四方大厅,藻井雕梁。


 


正中乌木太师椅上坐了个穿军装的男人。


 


他皮肤甚白,发色凝黑,嘴唇削薄得有些不近人情,还好那双眼睛化解了唇形中无意勾勒出的薄情感,幽密长睫如春水荡漾,一抬一落,勾得人呼吸急促。


 


白宇就局促不安得坐在他左手下侧,不时抬眼偷偷瞄他。


 


男人徐徐放下手中的青瓷茶杯,用低沉悦耳的声线说,“来啦?”


 


白宇小幅度点了点头,用手搓了搓大腿上的布料,擦掉掌心里的汗水。


 


“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来找我,终于想通了?”


 


男人的语气十足冷漠,白宇心头涨满了委屈,盯着地板说,“其实我……我一直想着你,你说要带我回广东,又没说回来作什么……”


 


“你都跟我拜过堂成过亲了,你说回来作什么?”


 


白宇心底那点自尊又开始蠢蠢欲动,猛地抬头盯着他,略微拔高了音量说,“我不要做你的姨太太!”


 


男人总算对他露出了笑容,淡粉薄唇微扬,如春雪初融。


 


“我没说过让你做我的姨太啊。”


 


白宇瞧着他漂亮的脸孔,便不由自主跟着他笑,心里暖洋洋的,总觉得只要跟他在一起就好。


 


然而男人笑着拍了拍手,身后侧厅的帘子掀开了,袅娜走出了三个丰乳细腰的旗袍女子。


 


“这是大姨太、二姨太和三姨太。”


 


男人从容不迫地向他介绍,完事又眉眼轻挑朝他投去淡淡的一瞥后,说,“四姨太不太好听,你就叫小妾吧,还不赶紧去斟茶倒水?”


 


白宇眼前一黑,顿觉天旋地转,只剩下一句“朱一龙你这个混蛋王八蛋”久久萦绕在脑海。


 


……


 


“师兄、师兄起床啦!”


 


他被人接连摇晃,好不容易勉强睁开眼睛,张道生那张傻不拉几的圆脸就凑到了他的面前。


 


“师兄你做了什么美梦,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他伸开五指把那张臭脸往旁边推开,气愤不已得从床上爬了起来。


 


——什么屁的美梦!呸!


 


张道生忝着个笑脸又嘻嘻哈哈地凑了过来,“不会是梦到你那个亲亲老公了吧?他不是也在广州吗,你不去找他?”


 


白宇微笑着朝他勾了勾手指,张道生伸长脖子往前倾斜了角度,立马被人翻身压到了床上。脑袋给一把摁进了枕头里,两只胳膊浮水似的挣扎个不停。


 


“救、救命……唔、师兄我错了!”


 


白宇兴意阑珊地拍了拍手,骑在他腰上把床边的白布窗帘给拉了开来。


 


原来已是上午正晴,耀眼的阳光从窗外透了进来,伴随着楼下蒸包子的阵阵香气,一扫昨晚噩梦带来的阴霾。白宇悠闲得伸了个懒腰,用力拍了下张道生的屁股说,“赶紧下楼给你师兄买早饭去!”


 


张道生苦不堪言地念叨,“师父一走你就欺负我……”


 


白宇认为这绝非欺负,而是源于师兄对师弟的谆谆教诲、浓浓深情。当他翘着二郎腿,面无愧色地吃着张道生买来的新鲜包子时,还不忘拿新摘的柳条抽着张道生的屁股说,“马步要蹲好!两眼目视前方!师父不在你也别想偷懒!”


 


张道生在院子里扎着马步,两只眼睛实在忍不住偷偷去瞄白宇嘴里的包子——瞧这吃得满嘴流油的穷样儿,怪不得没脸去找他老公!


 


丢人!


 


茅山修法讲究心体一同,不仅要修法门,更要修体魄。白宇刚跟着师父那会儿可没少受折磨,成日天不亮就被催着绕山一周,跑得汗流浃背也没得休息,愣是跑了整整一年才开始修心术。可惜他自个不是易长肌肉的身材,个子虽高却薄得像片纸似的,连张道生都常常笑话他风一吹估计人就没影儿了——然后又被摁在地上一顿胖揍。


 


倘若真要打起来,三个张道生都不是他的对手。


 


那么问题来了,一个朱一龙为什么就能在火车上把他给牢牢制住了呢?


 


白宇使劲甩了甩头,光天化日,不宜狎思。


 


太阳缓慢爬至头顶,热气弥散开来,蒸出了一身虚汗。张道生在白宇的监督下练完晨功,又把剩下几个包子囫囵吞了,抬眼一瞧,师兄正在院落中央盘膝而坐,布包中掏出五枚铜钱于掌中来回颠弄,再洋洋洒洒掷下。


 


张道生凑了过去,但见白宇眉心中一点微蹙,似是卦象中透出了什么凶兆。


 


“师兄,这作何解?”他指着地上的铜钱卦问。


 


白宇摸着下巴沉吟道,“乾坎生涸,坤兑逆涨,初爻为水,为阴煞之数……”


 


张道生听得耳朵起茧,忙不迭去翻白宇的包。


 


“每次都被你说得神乎其神的,我倒要看看师父给你的那本书里到底写了什么?”


 


白宇一把摁住他作怪的手,剜了他一眼道,“你还没到火候,这《茅山图志》给你你也看不懂!师父让你多用心学,不是让你翻书直抄的!”


 


张道生哼哼唧唧地撒了手,白宇暗自舒了一口气。


 


他那本《茅山图志》自火车上下来以后便百寻不得,思来想去只有可能掉在了一个人的手上。白宇愣是抓破了头皮也想不到法子把书要回来,还好师父去了他处,没发觉他遗失了祖传的古书。


 


阴阳八卦有生有伏,天地自然尽纳其中。然而六十四卦中又纵横错杂、各生歧义,没了图志注解,白宇也看得半懵半懂,隐约觉察出似是有场水煞将来。


 


他们两月前到了广州,刚解决完一场降头邪术,又听说惠来县城发生了一宗怪事。师父命他们师兄弟二人留守,自个先行前去打探。算起来也走了快一周有余,了无音讯,他和张道生这几日渐渐有些坐不住了。


 


正当午时左右,白宇接到了一封书信,是师父寄来的,说是在惠来镇挖出了一口无名新棺,四周摆了五鬼抬尸阵,乃是道教中一门阴毒的墓葬邪术。封棺之处蛇虫鼠蚁尽皆死光,黑气盘旋,鬼气阴森。师父费尽心思找到阵眼撬开棺木,那其中的尸身却已不翼而飞。


 


五鬼抬尸仅仅只是阵法中的一环,为的是积聚阴气、提炼尸毒。如今墓主人遍寻不得,也不清楚是什么人摆下的邪阵,更麻烦的是他们猜不到这坟中恶鬼将要祸患何方。


 


师父称自己还需停留几日,让他们先去找广州城内一位师叔,马道人。此人精通麻衣算卦,天命推演,或可算出这摆阵人究竟是何方神圣。


 


白宇和张道生立马启程,往城西郊外的一处道观寻去。


 


 


 


广州城内熙熙攘攘,午后阳光明媚,天桥街市上是挨个叫卖的小道贩子,小食摊铺上热气滚滚,宽阔的柏油马路面不时有大轿车鸣着笛从热闹人群中缓缓驶过。


 


白宇和张道生都是苏州人,打小在偏远乡镇中长大,跟了师父之后更多混迹于乡间野地,抓鬼除魔外兼招摇撞骗,这还真是头一回来到如此繁华的大都市。国民政府虽已迁到了武汉,广州这座城市仍在当地军阀的维稳下保持了良好的治安。


 


回想两个月前,师兄弟二人真跟土包子似的,进了城满眼都是新奇,这儿也要看看那儿也要瞅瞅,还误打误撞被张道生拖进了窑子窝……虽说没破什么色戒,但离开后难免两袋空空,还被师父按在长凳上一人屁股上边挨了一回竹条炒肉。


 


张道生这吃里扒外的家伙抱着师父大腿求饶,满口胡话说,明明是师兄带我进去的。


 


师父恨其不争,说他是一而再再而三,尝了回甜头就忘了祖训,满脑子风花雪月如何在道法上有所精进。


 


白宇委委屈屈地站在原地挨训,眼眶里逐渐泛了层酸涩。他自知理亏、还不了口,谁叫当初骗了师父,说自个在渠河镇并非是同什么清白女子有了关系,而是银货两讫、互不干预;要不然师父真要找出那人上门提亲,那他才是从面子到里子丢了个干干净净。


 


“小哥……!这位小哥要不要来点烧麦试试?”


 


看铺的伶俐小伙见白宇傻呆呆地立在街角,连忙热情地冲他叫卖。


 


白宇这才从回忆中抽出神来,张道生不知道又窜去哪儿了,成天到晚跟只猴精似的。


 


“不用不用……”他连忙摆手拒绝,那小贩不想错失客人,接连吆喝道,“我这儿的鱼肉烧麦连朱司令都要亲自来买,保管你试过绝不后悔,我看小哥你长得俊,给你便宜几分!”


 


白宇又晃神了片刻,张了张嘴,问:“朱司令?”


 


“你不认识朱司令吗?他在我们这儿可是出了名的英雄,上回剿匪一只小队干掉了成群山匪,多威风啊!”


 


白宇知道他说的是谁,无由地又念起早上那个梦,端正军服贴在他身上显得威风凛凛,那双眼睛又仿佛融化了春风雨露,尽显绸缪温柔。


 


“小白,跟我回广东,好吗?”


 


刹那间的冲动令他无比惭愧,想想对方与自己何止云泥之别。跟他走了又如何?难道真能让他罔顾人伦、终生不再娶妻吗?莫说朱一龙只不过受到了“撞客”一术的影响,才和他两次风流,那些胡话岂能当得了真;再者他数年来与师父、师弟相依为命,秉承茅山祖训驱鬼降魔,平日里碰的不是尸身就是邪术,一身的煞气说不准会折损对方的阳寿……师父常说茅山道士多光棍儿,大底就是如此。


 


张道生凑在人堆里看完变戏法的,赶紧追上了前方的白宇。


 


“师兄,你什么时候也喜欢吃这些乱七八糟的啦?”


 


白宇戳了块鱼肉烧麦塞进他嘴里,咬牙道,“有的吃你就闭嘴吧!”


 


张道生吧唧着嘴,眯缝起两只小眼睛赞叹道,“好吃!”


 


 


道观外边荒草漫漫,错落堆积着无名野坟,鸦雀盘桓于树梢,宛如乱葬岗一般。


 


破落的大门歪倒在观前,尘土积得有半寸厚,看来至少得有一个月无人打扫。


 


白宇二人没料到会遇见如此景象,这道观实在不像是有人住的地方。


 


——他那师叔究竟去哪儿了?


 


说起来他与这师叔仅在三年前有过一面之缘,记得此人长得贼眉鼠眼,左腿有些瘸,笑起来咧开一嘴歪七扭八的黄牙,实在没有一点仙风道骨。白宇虽对马道人印象不佳,但好歹是他的亲师叔,总不能就这么平白无故失了踪。


 


张道生在道观里边找到了一只纸人,腰间扎着一根红绳,白宇定睛一瞧,下得是寻人咒。


 


恐怕师叔是陡然遭遇了什么灾祸,才留下这纸人作线索!


 


白宇赶紧抖擞起精神,作法烧了纸人,那红线飘向了空中,指着城中方向,随风摇曳着飘然而去。


 


容不得多加思考,他们立马追了上去!


 


从荒郊又回到了城里,红线指得是小路,七拐八弯、曲折连环。白宇二人早就追得迷了路,四周高耸的围墙犹如屏障一般隔绝了街市的喧闹,他们也不知道究竟跟到了哪里,红线飘着进了一道漆红色大门,随即便没了影儿。白宇和张道生互相对视了一眼,下定决心将那大门给掀开——谁料那扇门只是轻轻虚掩着,一推便向里开启了。


 


白宇心中甚觉古怪,拉着张道生小心翼翼地跨进了大门。


 


门后不知是哪家人的后院,亭台楼榭错落有致,花草树木繁盛争妍,可怪就怪在这大户人家的院子里空空荡荡,见不到一个人影儿。


 


白日里亦飘过阵微凉阴风。


 


“师兄……”张道生贴着他腰间哆嗦着说,“咱们不会是进了鬼宅吧……”


 


“狗屁鬼宅。”白宇蹲下身将那截已不再动弹的红线卷进掌心,沉吟道,“如果是障眼法,我不可能看不出,师叔他一定在这儿!”


 


张道生虽然常年跟着他们殓棺收尸,可实际上却是个怕鬼的性子。这大院漂亮得简直有些不像人间了,他恍恍惚惚地瞧见远处走廊里飘过一个黑影,顿时抱着白宇大叫道,“师兄!鬼啊——!”


 


白宇凝定心神,正要掏出随身的符咒,那黑影却快步向他扑了过来,在他还没看清楚的时候一把将他搂进了怀里!


 


“小白!”


 


他傻了眼,呆若木鸡地被男人紧紧拥抱住,结实有力的双臂箍着他的腰,恬淡的栀子花香从那人身上幽幽飘进了鼻间。


 


真有两个月没见到他了吗?怎么这怀抱熟悉得就像发生在昨天。


 


白宇措手不及,被他拥着无意识地喊了句:“哥哥……?”


 


朱一龙抬起头来冲他笑,和他在梦里见到的一样温柔隽美的眸子,却因久别重逢而显得盈盈多情、流光四溢,直要将人浇至醉倒。


 


“小白,我终于找到你了。”声音依旧低沉动听。


 


白宇发了会儿呆,才激动得从他怀里挣开,领了领自己的衣襟,别过头去。


 


嗓子有些干哑,“你怎么在这里?”


 


朱一龙苦笑了两声,掰过他的肩膀让他直面自己,说,“你不想见到我?我找了你整整两个月,还派人去老家寻你的住址,他们都说你居无定所,不知又跟着师父去了哪里……”


 


白宇低着头拿余光打量他,头一次见他穿军服,虽然看着有些风尘仆仆的,可依旧俊美挺拔、惹人钦羡。


 


“你找我干什么?”他冷着脸孔,刻板得说,“要是朱司令觉得我得罪了你,我给你赔不是,你不要关着我师叔来要挟我。”


 


朱一龙实在是无奈至极,“我没有关着你的师叔,你也没有得罪我……”话到一半,突然瞥见白宇的耳根子红得透彻,截然不同于他表现出来的冷漠。


 


心中一阵暗喜,他凑了过去,贴着白宇的耳朵轻声说,“我是想疼你……”


 


白宇脸上瞬间涨得通红,一下跳出去半米远,慌乱不已得拿手掌扇了扇脸上的热气说,“你、你离我远点!胡说八道!混蛋!”


 


张道生不明所以得扯了扯他衣角问,“师兄,他说啥了?瞧把你给急的,跟个大姑娘似的。”


 


朱一龙站在不远处朝他露出温柔又不失狡黠的笑,白宇又羞又恼,恨不得把张道生的臭嘴给缝上!


 


张道生摇了摇头,心说这师兄还真是不靠谱,美色当前全然忘了正事。


 


昂首挺胸迈前一步道,“大哥,既然你是我师兄他亲老公,那马道人也是你的亲师叔,你就先放了他吧。”


 


白宇绝然没想到他胳膊肘朝外拐竟如此彻底,瞪大了一双猫儿眼试图把张道生给瞪得头上生烟。


 


“我真没有‘关’着你们师叔……”


 


朱一龙淡然一笑,从他身后的屋里摇摇晃晃探出来一个人影,披着件黄不溜秋的道士服,左腿走起来有些跛,一口难看的大黄牙里叼着根牙签,挑着乱如杂草的浓眉冲白宇说,“哎哟,小白菜啊,几年不见长这么大一颗啦?”


 


说话的正是他们那不着调的师叔马道人,此刻一副食饱饮足的模样,脸色也显得是红润有光。


 


马道人又看了一眼张道生,嫌弃道,“你师父又从哪块田里捡来这么只小土豆,我早告诫过他路上的东西不要乱捡。”


 


白宇拽着张道生朝他翻了个白眼,“师叔好。”


 


“好好好……”马道人笑得形容猥琐,“还是小白菜可爱,捡的划算,找了个这么好的夫家,让老道我也好歹沾了点光。”


 


白宇不顺至极,瞪着他道,“师叔你啥意思?”


 


马道人噘嘴呼了口气,白宇本来握在掌心里的那根红绳就轻飘飘脱了手,落在了地上。


 


“几年不见道术修得不错,这么容易就给你找到了。”


 


白宇不敢相信,“你故意的?!”


 


马道人咧嘴一笑,“你夫婿花了重金寻你,又好吃好喝得伺候老道,咱怎么说也是师叔侄一场,怎么忍心破坏你这桩好姻缘呢?”


 


朱一龙见白宇脸色渐黑,轻咳一声同马道人说,“辛苦道长了,要不让我和小白说两句话,再让你们叙旧不迟。”


 


马道人拂袖一挥,“叙旧就免了,这小子找我准没好事!”


 


白宇憋着胸中恶气对他好言好语说,“师叔,是师父让我们来找你的,他说惠来县镇……”


 


“我早就算到了。”马道人打断了他的话,摸了摸嘴里那根牙签说,“你师父没告诉你我占卦是要收费的吗?”


 


张道生嚷嚷道,“同门师兄弟你好意思收费啊?!”


 


“别说什么同门不同门的,老道我维生艰难,就算你师父在这儿也是一样的答复。”马道人又瞥了眼身旁的司令官说,“不过呢,小白菜这相公是个实在人,我既然收了你一回钱,勉强再给你打个折扣如何?”


 


朱一龙还搞不清楚状况,白宇急忙插话道,“我跟他没关系!你收什么钱了?!”


 


马道人懒得理他,冲朱一龙使了个眼神说,“老道这任务已完成了,司令官记得两千银票送至我道观,这小白菜可就归给你了。”


 


朱一龙忍不住想要扶额长叹,“行了,道长,我记得。”


 


白宇一脸呆滞得望着他们二人说,“他把我给卖了……?”


 


“哇塞!”


 


张道生跳了起来,重重得拍了白宇后背一掌,兴奋地上蹿下跳。


 


“师兄啊,你可真值钱!”


 


 


 


朱一龙赶紧把这老神棍送出了院门,再让他呆下去,指不准白宇把他当成什么人了。


 


马道人优哉游哉地剔着牙说,“咱这小白菜呀,可是天生慧根,实打实的好料,卖你两千块算是便宜你了。”


 


朱一龙忍不住沉下脸色说,“道长,我不是要买他,只不过跟你打探他的下落而已。”


 


马道人脸上露出一副玄妙的笑容,两只精光熠熠的小眼睛盯着他说,“其实你本可以不用花这笔钱,该来的自然还是会来,只不过时间早晚罢了。但我见你如此想念他,就当助你一臂之力,这两千块我也不白收你的,就当是你的卦金。”


 


朱一龙困惑地蹙起了眉头,“什么意思?”


 


马道人风驰电掣间握住了他的手腕,朱一龙大为震惊,他向来反应神速,竟被这道人刹那间捏住了脉门,完全来不及抵抗。


 


然而马道人却只是摊开他的手掌,于他掌心落下了急促的几道笔画。


 


朱一龙认出这是一个“劫”字。


 


马道人定定望着他说,“你命中之劫,早有定数,因他而生,伴他而灭,一切爱憎忧怖,都是天定命数,但凡生于世上便无处可逃。老道今日告诉你,是希望你有所觉悟。”


 


“什么觉悟?”他甚是不解。


 


马道人但笑不语,双手拢进袖中,最后意味深长得看了他一眼,转身扬长而去。


 


 


朱一龙被他这番话弄得云里雾里。自打两个月前他从老家返回广东,便马不停蹄地开始寻觅白宇的行踪。《茅山图志》一书隐晦深奥,他只能勉强揣测出当时在渠河镇发生的一系列怪事不一定像白宇口中所言,小神棍说不定还真有那么一些旁人无法理解的门路。索性他没花多少功夫便寻到了白宇的师叔,这马道人看着落魄粗鄙,实则胸有城府,告诉他不出一月有余定能让白宇出现在他面前——果不其然,他今日收到风声赶回司令府,就撞见了心心念念之人。


 


至于道人口中的茅山奇术,朱一龙将其归结为民间道教的一些神秘力量。譬如清朝后期据说还有高人练出轻功,一日足行千里;甚或者有金钟罩铁布衫等等,无非是练习到了一定境界,体魄出现的一些变化。要让他信这世上有鬼,那除非是亲眼所见。


 


他将马道人留下的箴言抛诸脑后,回到后院,白宇还沉浸在方才的震惊之中,口中念念有词,依稀能辨出“两千块”“值不值”等关键词组。


 


张道生捧着个小圆脸坐在一旁的石墩子上盯着他,眼里仿佛写着“冤大头”三个金光灿灿的大字。


 


朱一龙实在无语,没想到这趟重逢如此富有戏剧性。


 


“小白,你别误会……”


 


他伸手抓住对方的肩膀,白宇整个人抖了一下,茫然转过头来望着他。


 


依旧是清亮的黑眸,神采飞扬的眉眼,就连唇边的那颗小痣都和两个月来的日思夜想如出一辙。


 


朱一龙情不自禁地抬手抚摸着他的唇角说,“你真的一点都不想我吗?”


 


如果照实直说,那何止是想念,简直是日夜徘徊抹之不去的绮念。


 


在梦里他是如何抚摸自己,情话绵绵……说出来大概能让张道生吓得魂飞魄散,得要师父开坛做法才能招得回来。


 


但是白宇瞧了瞧他,又低头瞧了瞧自己,咬紧牙关后退了两步说,“朱司令,你未免想得太多了,我跟你早就没有任何瓜葛了。”


 


朱一龙见他死鸭子嘴硬,难免有些上火,逼近了一步道,“你觉得一切是我想太多?”


 


白宇见他眼眸里露出逼人寒光,心头发虚,强撑着瞪回去说,“渠河镇的那件事我也跟你解释过了,我是对你起了歹意、做了错事,但是你也……”声音越说越小,“……你也把我……总之我们就算两清了!你别再接近我了!”


 


“两清?”朱一龙冷笑了两声,伸手将他拽进了怀里说,“你是我四年前明媒正娶的夫人,怎么两清,你告诉我?”


 


不说还好,一提起四年前那桩婚事白宇就满肚子委屈。


 


“那你现在就休了我!”他愤懑不已得吼道。


 


张道生在旁边小声得插了句话,“师兄,两千块,别忘了……”


 


什么叫做拿了别人手软,白宇算是深有体会了。


 


他盯着那双寒意渗人的桃花眸说,“钱、钱我会还你的!”


 


张道生又啧啧两声,摇头叹气,道,“师兄你拿什么还啊,想来还是只有卖身这一招,比较妥当……哎哟!”天外飞来的一颗石子砸中了他的脑门,张道生后悔不已,心说师兄这道术未免精进得太快……


 


朱一龙没注意到这层插曲,他眼里只有这吃光了还想赖账的小神棍。不想当着他师弟的面低声下气倾诉思念,于是强硬地抓过白宇的手腕说,“有什么话跟我回房间再说!”


 


回、回房——?!


 


白宇脑海中闪过几道霹雳,愣是在大白天回忆起了某些少儿不宜的画面。


 


实在不能怪他思想下流,朱一龙这副怒火冲冠的神情摆明了就是想让他卖身还债!


 


“我不去!!”


 


他铆足了力气将人按到了墙上,把人胳膊往后一掰,气势汹汹地挟制住!


 


然而脸上表情却急得像是要哭出来,“我不要跟你回房间!”


 


朱一龙百思不得其解,这年头当神棍的怎么身手都这么好,要不他也去风水行业锻炼两年?


 


但此时突然涌进了一帮士兵模样的人,“咔咔”两声上了枪膛,乌压压一排枪杆子指着白宇师兄弟道,“放开司令!”


 


茅山道术再牛逼也不可能瞬间挡住横飞的子弹,白宇立马撒了手,一把护住张道生,神情警惕地伫立原地。


 


朱一龙揉了揉酸痛不已的胳膊,皱着眉头冲闯进来的属下训斥道,“干什么?把枪都给我放下!”


 


众人面面相觑,傻不愣登地放下了手中的枪杆子。


 


但见素来冷漠待人的朱司令温情脉脉迎向那位刚才还把他摁在墙上的男人,语气温柔又不失亲和得说,“没事的,小白,我们在这里说也行。”


 


那男的一身平民打扮,素白的短衫外边披了件青黑色的兜帽长袍,腰间挂着一枚铜制罗盘,微长的乌黑头发中央藏了几根发辫——实在不像是什么正经人,倒像个江湖骗子多些。


 


猜不透他和司令到底是什么关系,朱一龙的副官走了出来,小心翼翼道,“长官,实在不好意思,兄弟们紧张了些,吓到了您的……朋友。”朱一龙嘴里“哦”了一声,眼神都懒得转过来。副官尴尬地搓了搓鼻头,又道,“番禺那边的水灾,您之前说要亲自去看看……要不还是我带人去?”


 


朱一龙这才想起了正事。水灾严重,不可敷衍了事,再说白宇人也在这儿了,一时半会也跑不到哪里去。


 


“我顶多半天就回来,你一定要等我!”


 


白宇只想赶紧落跑,语焉不详得支吾了两声。朱一龙见他这副德行,咬紧了后槽牙,端正他肩膀就想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亲下去!


 


“我一定不走,哥哥!”白宇吓个半死,推着他肩头让那张形状优美的薄唇远离自己。


 


朱一龙见他允诺,总算放下心来,抬手轻轻挠了挠他的下巴说,“敢骗我,要你好看。”


 


白宇傻笑了两声,将他背转身推进了人群。


 


“哥哥慢走……哥哥再见!”


 


甜得像落入蜜罐里的声音。


 


……


 


“不走当我是白痴!”


 


浩浩荡荡一群人刚离开没多久,白宇就拽着张道生要夺门而出。


 


两个站得跟苍松似的士兵一人手中握着一把长枪,齐齐转过头来望着他。


 


白宇张着嘴哈哈了两声,“砰”一下又把门给合上!


 


张道生悠然自得地坐在太师椅上吃着盘子里的糕点,“我说师兄啊,你看这朱司令又有钱,人长得又精神,你也没啥好抱怨的,要不咱们住几天?”


 


“你懂个屁……给我让开!”


 


白宇把桌子上的瓜盘果碟一股脑推开,掏出毛笔符箓趴在桌前认真画了起来。


 


张道生凑前一瞧,“噢哟,替身符都用上啦,这朱司令有那么吓人么,他还能把我们两兄弟怎么样不成?”


 


白宇头也不抬地奋笔书写道,“不走当心屁股开花。”


 


张道生猛地一惊,想到师父的柳条子狠狠抽在自己的屁股蛋上,心说朱司令原来也有这样的嗜好……


 


“不过师兄,咱们要是走了……过几天这替身符失效,留下两个纸人在原地,不把朱司令给吓死啊?”


 


白宇拍了下自己的脑袋,又把写好的符纸揉成一团——他怎么忘了这一点!


 


思来想去后拉着张道生说,“翻窗子吧,先走为妙!”


 


张道生扁着嘴,“咱们怎么跟做贼似的啊……”


 


还好窗棱上的木格不是很结实,白宇小心谨慎地敲了下来,怂恿张道生先爬过去。


 


张道生钻了一半,忽然卡住,哽着嗓子说,“师、师兄救我……”


 


白宇心道这窗户怎么还能卡住人,仔细一瞧,那窗棱上绕着一圈金线,是他那个收人钱财替人消灾的好师叔封下的结界……这还真是满打满算要把自己论斤卖了啊!


 


白宇抱着张道生的大腿使劲往回拽,两人累得浑身是汗,全然没注意到屋外传来的骚动。


 


“小姐……司令不在……”


 


“骗我的吧!又想躲着我了吧!”


 


“司令他真的不在里边……”


 


“走开、走开!”


 


房门被人“咣”一声撞开,伴随着一声娇滴滴的“龙哥哥”,白宇惊得打了个哆嗦,一把扯掉了挂在张道生屁股上的裤头。


 


“呀!!”来人发出一声尖叫,白宇连忙转身遮住张道生半露出的屁股沟,甫一抬头,和一位花容失色的年轻小姐打了个照面。


 


“色狼——!”小姐先是抬手遮住了眼,随即怒火中烧露出了一对俏丽的眸子瞪着他说,“你们是谁!为什么在我家里?!”


 


“你家里?”


 


白宇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了早上那个荒唐的噩梦。


 


 


 


混蛋朱一龙,居然真的敢包二奶?!


 


 


 


“师兄……我的裤子啊……”


 


张道生半截在窗里、半截露在窗外,当真是苦不堪言。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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